新西蘭在2月6日迎來國慶日，紀念《懷唐伊條約》（Treaty of Waitangi）簽訂181週年。查爾斯史都華大學（Charles Sturt University）政治學系副教授奧沙利文（Dominic O'Sullivan）表示，這個條約解釋了為何澳洲和新西蘭在原住民問題上如此不同。
1840年的今天，英國王室的代表與540名毛利族領袖一同簽署條約，作為毛利人與英國殖民者的盟約。條約被視為是新西蘭的建國文件。
原住民問題專家奧沙利文說，新西蘭簽約的同時，另一邊廂的澳洲卻是殖民者和原住民交戰最激烈的時期。「到1840年，澳洲殖民地已完全建立。這裡有著長期的屠殺原住民的歷史，殖民者完全沒有意願把原住民納入政府或者為其另闢家園。」
The Treaty of Waitangi, or Tiriti o Waitangi, was signed in 1840 by representatives of the British Crown and Maori chiefs from the North Island of New Zealand. Source: Universal Images Group Editorial
條約寫了什麼？
以英文和毛利文撰寫的條約有三個章節，包含了一些廣泛的原則，其中之一是：毛利人和英國人同意建立一個政府。
不過，由於英文和毛利文在用詞上的差異，爭拗還是時有發生。奧沙利文說：「英文版和毛利文版相當不同。儘管毛利文是作為翻譯給當時簽約的人看的，但實際上那不是翻譯，而是用不同文字寫的不同版本。」
有30人簽署的英文版本寫道，毛利人把土地主權交給英國王室。如此，王室有權向願意出售土地的毛利人購買土地。作為交換，條約保障毛利人對土地及其上的森林、漁獲和產物有完全的所有權，毛利人亦獲得英國子民身份。
The waka arrive outside Te Tiriti o Waitangi marae on Waitangi Day - 6 February 2020 - in Waitangi, New Zealand. Source: Getty Images
不過，有逾500人簽署的毛利文版本，並沒有提到土地主權的概念。奧沙利文說：「這概念當然可以被解釋，但它沒有，因此不能說這是準確的翻譯本。不寫的最主要原因是毛利人不會接受。」
持續並演變的爭拗
毛利人相信他們仍是主權人民，可自由處理內部事務，只是不統治這片土地。但這說法也有爭議。
歷史學者貝格雷夫（Michael Belgrave）是懷唐伊審裁處（Waitangi Tribunal）的研究經理。懷唐伊審裁處在1975年設立，專門處理原住民投訴英國王室違反《懷唐伊條約》的案件。自建立起，審裁處已受理逾2000宗案件。不過，審裁處不是法庭，沒有權力制裁王室，實際只能揭示和調解毛利人和新西蘭政府之間的爭端。
貝格雷夫說，沒有證據顯示，毛利人曾被告知過要放棄統治或者他們知道這會發生。他說，英國人在條約裡的承諾隨著時間而走樣：「我覺得英國政府在1840年時是明確保障毛利人不會在他們殖民新西蘭的計畫中受損，以換取主權。10年內，他們做得很好。但之後，毛利人不再對英國人有用，權利也不再受保障。」
奧沙利文指，英國通過訂立法律、軍事手段和對政策的控制，逐步侵蝕了毛利人的權利。「逐漸，英國王室覺得，用白人文化把毛利人同化而非作為一個獨特族群存在，會更方便。」
Waka prepare to leave at the lower marae on Waitangi Day 2020 in Waitangi, New Zealand. Source: Getty Images
這導致了新西蘭內戰爆發。從1845年到1874年，毛利人為自己的土地而戰、而死。上世紀60年代，毛利人抗議運動漸增，引起了對《懷唐伊條約》的重視。2014年，懷唐伊審裁處裁決，條約並沒有褫奪毛利人的主權。
奧沙利文說：「這意味著政治上持續的爭拗，但也促使當局審視毛利人的訴求——他們授予英國王室的權力絕不包括走進毛利人的家裡強行帶走兒童。」
「不像澳洲日」
把新西蘭國慶日稱為「懷唐伊日」，多少反映了毛利人取回管理內部事務的訴求。但奧沙利文指，這和澳洲的情況完全不同：「這不像澳洲日，總是令人想起殖民統治，然後起爭執。」
他說，「懷唐伊日」提醒原住民的是，條約沒有被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實踐。「『懷唐伊日』是表彰這份條約、糾正違約行為、促請民眾對當代政策和政治關係進行思考的一日。重點在於現代政治如何踐行條約的原則。」
新西蘭總理阿德恩（Jacinda Ardern）本週在國慶日前的活動上提及政府對毛利族事務的重視。她宣佈履行選舉承諾，把毛利族新年Matariki定為公眾假期，首個假期為2022年6月24日。
NZ Labour MP Duncan Webb, PM Jacinda Ardern and Climate Change Minister James Shaw serve up a barbecue after a dawn ceremony on Waitangi Day in 2020. Source: AAP
澳洲的條約之路
澳洲是唯一一個殖民者從未與原住民簽訂條約的英聯邦國家。2018年，維州議會通過提案，準備與原住民談判及簽約，並為此選舉出談判機構原住民議會（First Peoples’ Assembly）。
原住民議會主席Marcus Stewart說；「維州在從法律角度簽訂條約的路上領先了。我們看見其他州份也開始考慮開始，這非常好。但全國層面仍然沒有。」
奧沙利文認為，澳洲在開始自己的條約之路上可以向新西蘭學習。「談判過程中，人們要非常清楚想要什麼，並確定所用的詞彙能反映自己的訴求。」
